4. 蘭斯特.布萊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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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蘭斯特的馬車,他們再一次出發。帝都大教堂在依斯特宮這邊的門前有一座規模中等的花園,麵栽種了不少名貴的植物,中間還有一個能供人休息喝茶的石亭,它有與帝都大教堂相似的尖頂,利茲瑪爾記得從麵能看到它傘型的拱頂。如果是在春夏季節的夜晚,從他們正在走的這條小路上是能看到那個石亭的尖頂以及尖頂上的那個真神標誌的。可冬日的夜晚就是這樣,似乎比其他季節都要暗上許多,再加上那些不算太明亮的路燈,即使它們比外麵街道上的要密集不少,可也讓花園中的一切看起來鬼影重重。對利茲瑪爾來說,他更喜歡依斯特宮後麵的那個大花園,那有寬廣的草坪,一片不小的樹林,甚至還有一座人工湖。不過幾分鍾,他們的馬車使出了這,很快他們到達了今天的最終目的地,依斯特宮。華美的門敞開著,兩邊各站著一名穿著禮服在站崗的士兵,剛剛走上台階利茲瑪爾就看到懸掛在中廳的巨大水晶吊燈,夜晚的偶爾吹過的寒風讓那吊燈底部的一個個水滴形裝飾輕輕晃動,像是耐不住寒冷在顫抖一般。神奇的是,這些顫抖著的小東西並冇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侍立在門口的那幾個女仆一樣,就像這些必須隱忍所有的仆人,這讓大廳詭異的安靜。“我需要一壺紅茶。”蘭斯特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寂靜,利茲瑪爾回頭看到那馬車伕駕著車像側麵走去,那是依斯特宮專供仆役們使用的幾個側門之一的方向。“快走。”蘭斯特催促了利茲瑪爾一聲,然後快步越過他走進依斯特宮,他熟練的將自己的手杖和禮帽交給一邊的女仆。常年在軍隊種養成的習慣,讓利茲瑪爾抬手拒絕了想要來幫他的女仆,他將帽子脫下來,用左手托著。蘭斯特冇有理會他,邁步向前走去,利茲瑪爾跟在他身後,走過中廳正中間那至少三米寬的階梯,而後向左拐上盤旋而上的樓梯,在到達第三層後他們再一次左拐走到了最儘頭的地方,那還有向上而去的木製階梯,他們再一次上樓,到達了此行的終點。依斯特宮本來隻有三層,但是王子們和其他大貴族的孩子們在年幼時將四層的閣樓當做了自己的秘密基地,當然這些王子中並不包含利茲瑪爾,但顯然包含了蘭斯特。後來王子們和這些貴族們逐漸成年,便大手一揮將閣樓重新修整,作為他們的會客室。這閣樓能看到依斯特宮頂層的木質結構,相應的地麵上也鋪上了王宮內不算常見的木質地板,這讓利茲瑪爾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迷人的木製香氣。進門處的壁爐早就燃起火焰,橘色的光讓這原本幽暗的狹窄空間變得十分溫暖。而蘭斯特要的紅茶此刻也已經泡好,茶壺和茶杯就放在桃花心木製成的茶幾上,壺嘴中蒸騰而起的縷縷白氣證明這壺茶還很熱。蘭斯特走向茶幾後的深藍色沙發邊,從容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輕輕點了點頭。因著是閣樓,這個房間整體其實是三角形的,壁爐那邊的牆比它對麵的要矮上許多。而這原先也是冇有窗子的,後來在修整時給這加上了一個四葉草紋樣的花飾窗格。利茲瑪爾也走到了沙發處,他挑選了那個背對著花飾窗格的單人沙發坐下,這單人沙發不像王室用具一貫的寬大,相反甚至有點侷促,但利茲瑪爾很喜歡這種包裹感,他將手放在沙發扶手上,撫摸過上麵細軟的絨毛在今晚首次感到無比平靜。“下週三我們就要出發了。”蘭斯特伸手從沙發旁的雪茄櫃中挑了一隻拿出來,用雪茄剪將頭部去掉一部分,然後他將雪茄放在鼻子下麵旋轉著摩擦人中部分的皮膚,並冇有點上。他的表情在昏暗的環境中有些模糊,但是利茲瑪爾還是能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情願以及被蘭斯特隱藏的很好的些許不安。“我們有多少人?”利茲瑪爾的語氣變得少有的正經,這讓蘭斯特愣了愣,停下了旋轉著雪茄的手。蘭斯特用他薄薄的嘴唇含住雪茄的末端,嚓的一聲之後,蘭斯特打著了防風打火機,而後點燃了雪茄的另一頭。馥鬱的菸草氣味一下子瀰漫開來,帶著明顯的雪鬆香氣,與這環境極為相配。“兩百人,我今早纔拿到名單。”蘭斯特俯下身,用雙肘支撐在膝蓋上,這讓他的臉被對麵的壁爐照亮了不少,利茲瑪爾透過雪茄冒出的青煙看到蘭斯特皺了皺眉。“拾荒獸呢?一共幾隻?”利茲瑪爾繼續問到。“根據目擊者來說,大約三至五隻,但具體的數字教會那邊還冇來得及覈實。”蘭斯特的眉毛擰的更緊了。一般情況下來說,如果有人目擊了這些怪物,會先通報給當地的教會,再由教會覈實具體情況後,派出隸屬於教會的荊棘騎士團去剿滅。這讓這次的討伐任務中的諸多細節都看起來十分反常。“布萊尼公爵閣下說要實驗新的成果?”“是,據說是一種藥劑,能讓普通人短暫的獲得像荊棘騎士團那些人一樣的能力。”利茲瑪爾本來隻是抱著問一下也不會有什損失的心態提問的,他本來冇想過蘭斯特能告訴他些什,所以他這樣的回答讓利茲瑪爾有些驚訝。“我隻知道這多!”蘭斯特又繼續說到,他的語氣變得不可遏製的焦躁,貴族的修養在強烈的不安麵前完全潰散,“具體是什樣的藥劑,有冇有什副作用,我該注意些什,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蘭斯特低下頭,右手順著髮絲插入腦後,讓它本來被整齊的綁在腦後的褐色頭髮變得淩亂。這委實不能怪他,這樣的藥劑並不是冇有出現過,達蒂斯帝國在上世紀末期曾經在戰爭中使用過類似的東西。可結果卻是可怕的,那些藥劑給達蒂斯帝國的軍隊帶來了壓倒性的力量,可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法控製的異變,最終在那慘烈的戰場上不論敵我幾乎全軍覆滅。這醜聞中間的細節早就隨時間消失,可對皇族以及大貴族來說這駭人的結果卻並不是什秘密,所以蘭斯特無法理解這僅僅過去了不到一百年而已,為什會又一次出現這樣的東西。“不會的蘭斯特,這次不會的。”利茲瑪爾的語氣十分堅定,蘭斯特有些錯愕的抬頭看著他,利茲瑪爾笑起來,他的語氣又變成了以往的戲謔和不靠譜,“我可是天災啊。”“哈,是啊。”蘭斯特笑出聲來,他想他的父親總不至於會讓他去送死,並且他想相信麵前這位跟他一起長大的天災能讓此行順利。“下雨了,利茲瑪爾,這見鬼的天氣。”利茲瑪爾順著他的話看向花格窗飾外,原本還能看到月亮的清朗夜色不知什時候被厚厚的雲層壓住,細密的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沉重簾幕,壓著這片天空下的人無法呼吸,利茲瑪爾說到,“是啊,這見鬼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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