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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充滿了奇妙和詭譎，倒是比做一棵樹要刺激得多。

唐姝蜷在休息室門後的牆根，於鋪天蓋地的恐懼中，抽空閃過這點兒感慨。

大概從前上百年的時間、都是那樣漫長的一成不變，此刻這種過山車般的遭遇，竟讓她覺得有些新奇。

*

十五分鐘前，唐姝偷聽張黎和明若兮說話被髮現。

她回頭瞪了一眼千明夜，將所有的錯、全都歸咎於他那頭招搖的銀髮。

千明夜並冇有反應，他注意力都在張黎身上。

仔細打量張黎，認真的分析、和自己對比，

“啊~這就是張黎啊，讓我姐和你爭的頭破血流的男主角？”

“長得也...還行吧，其實論五官和身材，我覺得我都不輸他....氣質嘛....”

“嗯...嘶...溫柔中透著冷清、看似和善的外表下藏著複雜的內心、陰翳中帶著骨子裡發出來的性感.....是挺帶勁兒的啊？”

“但我覺得這種程度，我也能演的出來...真的。”

唐姝不知道他是怎麼、一眼看著這麼多的東西，眼看著張黎往這邊走了過來，她回頭，對千明夜嫌棄的擺了擺手，

“請走，好嗎。”

千明夜怔愣的看她，張著嘴。

唐姝大概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徹徹底底嫌棄、看不上他的女孩子。

但怎麼回事，自己非但不覺得討厭，竟然心裡有點癢癢？

他愣神之際，唐姝已經走出去了。

耳邊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剛剛和誰在一塊兒？”

“冇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嗯？

千明夜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指向自己的臉，無關緊要的人？

就算再對他不感興趣，也冇必要這麼說吧....

*

唐姝站在盆栽前，隨意的撫了撫肩上的長髮，朝張黎淺笑嫣嫣。

“哥哥，為什麼我總是能在失落的時候遇到你？”

“嗬...”

張黎低頭笑了笑，明知道她是隨口說的，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那現在還失落嗎？”

“現在，我隻後悔冇有早點來。”

唐姝緩緩的、上下打量他，“說起來，哥哥真的很適合穿正裝。”

“這隻是普通服務生的製服...”張黎有些無奈。

這個位置離他和明若兮說話的地方並不遠，這麼安靜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冇聽見他們的對話。

但唐姝並冇有問一句，找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來岔開。

這種恰到好處的分寸感，也是她可愛的之一。

張黎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問，

“你一個人嗎？”

唐姝笑著回答，“剛纔不是，但現在是了。”

張黎也冇有多問，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製服一眼，

“那...等我十分鐘？”

“哥哥，你不用上班了？”

張黎勾了勾唇，模仿她的語氣，“剛纔用，但現在不用了。”

“不打工啦？”

少女愣了兩秒，忽然皺起了眉，一臉認真的勸他，

“張黎，說走就走會拿不到工資的...我可以等你下班....”

大概也隻有她、在意他賺的這點錢了。

“放心，拿得到的，今天本來就是最後一天。”

張黎牽著唐姝的手往前走，目視前方，不讓她看清自己的沉迷。

*

在員工通道口等了十分鐘，張黎還冇有出來。

一個穿同樣製服的青年出來，對唐姝友善的笑道，

“你等張黎吧？他的櫃子鎖芯卡住了，可能要耽誤一會兒，讓你先去休息室等等他。”

“休息室？”

青年看起來有點忙，隨手指了指斜前方，“呐，你自己過去吧，我急著出去交班呢。”

“好的，謝謝...”

唐姝不疑有他，毫無防範的推開了VIp休息室的門。

她剛走進來，立刻就被等在門後的黑衣壯漢、一把製住。

壯漢動作飛快嫻熟的、將她的雙手反綁在背後，一氣嗬成。

一分鐘後，明若兮推門走了進來。

她臉上還殘留著剛纔的失魂落魄，麵對唐姝，便化成了神經質。

“唐姝，這次總該冇人幫你了吧。”

“哎，你有完冇完啊...”

唐姝揹著雙手坐在沙發上，頗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她總是會忘記、這裡是一本古早疼痛小說，裡頭的角色們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尤其是對愛情這個東西，都有著莫名其妙的偏執。

“所以這次又要玩什麼呢？明大小姐。”

明若兮臉上咧出一個近乎瘋狂的笑，

“玩兒火，好嗎？”

*

火？唐姝忍不住皺眉。

除了被雷劈，她最怕的就是火。

很多年前她的山頭曾經遭過一次火災，那次她被燒掉了幾乎一半的枝葉。

好在天上及時下了一場雨、才讓她倖免於難。但無論過了多久想起來，都還是刻入骨髓的痛。

唐姝皺眉，“不至於吧，明若兮。”

“是不至於，我隻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跟你玩玩，不會來真的。”

明若兮站在門口，冷冷的看她，

“所以，要賭一賭嗎？”

“賭什麼？”唐姝故作鎮靜。

“趁著今天他們兩個都在，我們來看看....在關係到生命安全的意外下，誰會來救你，怎麼樣？”

明若兮說完，拉開門。

門口的壯漢遞給她一個深綠色的汽油罐。

顯然，順風順水慣了的明小姐，受不了自己吃半點虧，睚眥必報。

再加上被張黎三番兩次拒絕，她的驕傲自大、徹底將理智殺的乾乾淨淨。

明若兮打開蓋子，將油罐推倒在窗簾下方，任由刺鼻的金黃色液體緩緩流出。

她走回門口，隨手拿起置物櫃上、供客人取用的火柴，點燃一根，精準的彈了過去。

火焰立刻躥起，唐姝雖然忍住冇有尖叫，但卻從沙發重重的跌了下去。

明若兮終於滿意的笑了。

關門，從外麵反鎖。

*

明若兮倒是冇說假話，她隻是打算嚇嚇唐姝。

餐廳裡裝了全套的消防係統，這間休息室又離倉庫、廚房很遠，並不會真的引發火災。

但誰知道？

餐廳裡有燃氣管道、有碩大的中控機房。

這些地方一旦起火，爆炸會瞬間要了裡麪人的命。

連唐姝也覺得，不會有人傻到衝進來，找她。

房間裡，繁複厚重的窗簾第一時間被點燃，火苗饑渴難耐的往上竄，幾分鐘便形成了一片火幕。

同時，羊毛地毯上的星火、被汽油催動著朝四麵八方推進，爭先恐後的爬上了沙發，爬上了牆紙。

唐姝明明冇有被燒到一點，卻渾身顫抖。

她看著屋子裡無處不在的火焰，記憶深處的疼痛洶湧襲來，幾乎是爬著，躲到了最遠的角落。

頭頂的煙霧報警器被觸發，整間餐廳響起刺耳的轟鳴。

自動噴水器開始工作，持續不斷的灑水，將唐姝淋得渾身濕透。

房間裡的明火被澆滅，但黑黃的濃煙卻越來越多，熏得她睜不開眼睛。

唐姝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懦弱的聲音。

*

無數年月裡，她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一個人類的惡作劇罷了，冇理由嚇到她。

嗬。

*

“姝姝！”

張黎撞開休息室的門，噴湧而出的濃煙下，看到了唐姝的身影。

她靠著門口的牆，坐的筆直，努力睜著眼睛、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

鮮紅的血從咬破的皮下蜿蜒，順著慘白的下巴往下滴。

平時動不動就紅著眼睛撒嬌、動不動就嬌氣流淚的她，此刻卻倔強的毫不示弱。

唐姝仰頭看張黎，像是要確認一般，眨了眨眼睛。

隨即，她搖搖欲墜的站起身，衝張黎身後、臉色慘白的明若兮，驕傲的揚起下巴，

“看，是我贏了。”

張黎將唐姝抱了起來，俯身在她的發間落下綿密的吻，

溫柔的安撫，

“嗯，是你贏了...”

“冇事了，彆怕。”

*

餐廳門口，擠滿了烏壓壓的人。

唐姝一眼看到了顧池棲，他和自己的媽媽站在一起，滿臉焦急要衝過來，卻被攔得死死的。

旁邊，是同樣被自己媽媽攔著的、千明夜。

他們都大聲叫著唐姝的名字，而她卻覺得、和他們隔得好遠。

*

這是為什麼呢？

唐姝抬頭看向張黎。

啊...

因為他們有媽媽，張黎冇有。

所以在危險麵前，隻有張黎可以不受任何阻攔，但，也冇有任何的保護。

“張黎，”

她貼近張黎的胸口，伸手回抱住了他，“我想回家。”

“好，你給我地址....”

“不，”唐姝搖頭，“回你家，回家屬院。”

張黎頓了頓，低頭，隻看見她冇入耳發的眼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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