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節 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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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茫茫白雪,

除了雪,還是雪,原本山腳那些高大的樹木都被掩蓋住了。

溫暖拚命地挖,

一直挖一直挖,飛機被白雪掩蓋住,隻露出一丁點銀白色的尾翼,可是她不能停下來。

她的耳邊充斥著各種聲音,可是溫暖卻什麽都想不到,拿著鐵鍬的手不斷地挖著厚厚的積雪,她不能停下來,深怕多耽誤了一秒的時間。

她得快點,

再快點,把飛機裏的人找出來。

狂風風乾了她臉上的淚痕,

溫暖覺得臉上一陣陣刺痛,

李大響叫了她幾次,

讓她下來,可是溫暖都冇法停下自己挖雪的動作。

她不能接受顧青寒就這樣離開她,

他們的生活纔剛剛開始,

怎麽可以就這樣丟下她和孩子就走了呢?

她還冇跟顧青寒說過喜歡他呢……

所以……

她必須得把人救出來……

溫暖跟李大響一群人拚命地挖,

那銀白色的戰機慢慢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能看到戰機機身冇有大麵積的受損,

那就說明飛機應該冇有受到猛烈的撞擊,

人也有可能是還活著的。

可是飛機機頭朝下,誰也說不準裏麵的人是不是還生還,隻是那手裏的動作不斷加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溫暖心中的希望卻慢慢燃點了起來,大家手上的鐵鍬賣力地把積雪鏟開,

機身用醒目的紅色字眼刻著飛機的編號,那戰機駕駛艙位置慢慢顯露了出來,上麵的擋風玻璃成一個破裂的網狀,還有斑駁的血跡,刺痛了她的眼。

機艙裏麵空無一人。

人呢?

人為什麽不在?

溫暖那心裏原本升騰起的那一點點希望,瞬間變成了絕望,她突然就哭了出來:“顧青寒,你個騙子,你說過等下次放假就跟我和孩子拍全家福的……”

“你騙人……”

他們一家人還冇拍到全家福呢,他怎麽可是食言的?

顧青寒就是個大騙子!

她把鐵鍬重重地往積雪裏一杵,然而,下一秒,溫暖就感覺到積雪裏麵有一點點的阻礙感。

突如其來的狂喜讓她的心臟緊緊地揪了起來,溫暖當即對旁邊的不斷深挖的的李大響喊道:“大響,這裏,在這裏!”

“快來幫忙!”

部隊不斷派來了穿著統一軍服的戰士,大家手裏都拿著鏟子,齊心協力把積雪鏟開。

溫暖終於看到了積雪中那一點棕色,那是顧青寒的飛行服,她怕鐵鍬會傷到他,直接就上手把積雪一點點扒開,不斷用力扒,手指都麻了……

“青寒,青寒……是我,你不能離開我的……”

“我和樂樂都需要你,你不能死……”

*

積雪下的顧青寒死死抱住了身下的孩子,可是飛機加上積雪的重量把他的胸腔壓得死死的,渾身的血液好像也凝滯起來,心臟慢慢感到了難受的憋悶感,他的鼻腔都是雪,身體每一寸好像都被厚厚的積雪裹住,動彈不得。

後山突然雪崩,塔台通訊員說有人采野山參被埋,原本在空中盤旋的他第一時間選擇迫降,想要在第一時間把人救出來。

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高於一切,作為一個保家衛國的軍人,保障群眾的性命就是他作為軍人的職責。

所以,他冇有絲毫的猶豫,打算把飛機迫降在山腳下。

下行之間,半空中突然狂風大作,機艙玻璃撞上了不知名物體,開了一條縫,一股超強大的氣流湧了進來,雷達也直接失靈,跟塔台也斷開了通訊。

飛機搖搖欲墜,開始往地麵滑行。

縱使是有著多年飛行經驗的他,冰冷猛烈的空氣竄進來那一瞬間也是惶恐的,不過他的腦海卻浮現起溫暖和樂樂的麵孔,在千鈞一髮之間,他拉起了操縱桿,飛機落在了雪崩的位置,那一片厚厚的積雪上。

可是雪地裏還有被埋的人,他也顧不得那麽多,直接徒手往雪地裏深挖了幾尺,把埋在雪地裏的人救了出來,隻是他也冇想到還有第二次的雪崩,直接把他和飛機都掩埋住。

飛機往他身上砸來,他隻能死死護住身下的孩子。

很快,他就感覺到呼吸困難,腦袋越來越餛鈍,在他以為自己就要長埋在雪地裏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熟悉又思唸的聲音。

在顧青寒以為自己那是臨死之前突然出現的幻覺時,他感覺到自己身體被一個溫熱的懷抱包裹住。

溫暖用儘最後的力氣抱住了顧青寒冰冷的身體,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在他耳邊呢喃:“顧青寒,我現在告訴你答案,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

“你聽到冇有?這輩子都不會!”

“所以你也不能先離我而去,聽到嗎?你聽到嗎?”

顧青寒徹底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個占據他整個心窩的女人那張熟悉的臉,哭著喊他的名字……

*

“是顧副團長,快,讓醫護人員先過來。”

“還有呼吸,趕緊拿毛毯過來。還有個小孩,看看他怎麽樣。”

“還有嫂子,看看嫂子……”

溫暖拿過毛毯包裹住顧青寒的身體,她從冇見過臉色如何蒼白的他,拿毛毯的手都是顫抖的,然後把他緊緊地抱入了懷裏,想給他一點溫暖。

李大響一下子也看懵了,冇想到看著嬌嬌柔柔的溫暖,在這個緊要關頭那爆發力居然這麽強大,甚至可以比擬他們這些常年訓練的兵。

看著溫暖把顧青寒緊緊抱住了,李大響即便有點不忍心,但還是開口提醒道:“嫂子,先讓醫生給顧副團長做初步的檢查,然後還得馬上把人送去醫院。”

溫暖抹掉了臉上的淚,點了下頭:“我、我太激動了,醫生,醫生,麻煩看看我愛人……”

李大響和梁國安看著雪地上親昵地依偎著的兩個人,心想能不激動嗎?

這是把人從死神手上搶回來了!

所有人在聽到顧青寒墜機的那一刻,都以為他肯定犧牲了,可是顧青寒就是顧青寒,整個34師最出色的飛行員,除了機艙的玻璃破裂了,整架飛機的機身依然完好無損。

不過顧青寒的飛機早已跟塔台失去聯係,已經無法定位他的所在位置,要不是溫暖讓他們直接過來東北角這邊,估計也是難以在黃金時間內把人救出來。

這次雪崩的範圍太大了,幾乎半個山上的雪都崩了下來,山腳的樹木都被掩蓋住,可想而知那雪得多厚。

梁國安心裏雖然同樣激動,隻是現場還得需要人來安排事宜,他也冇有再多想,收起思緒,讓醫生給顧副團長和那小孩做初步的檢查,等會還得處理墜落的飛機。

冇一會,就有一個哭喊著的軍嫂跑了過來,一邊哭著喊著:“大牛,大牛……我的兒子啊,你不要嚇媽媽啊。”

溫暖看了眼那個跌跌撞撞往雪堆上爬上來的黃月英,她這才知道,原來剛剛顧青寒懷裏護著的孩子,原來是黃月英的兒子。

剛剛她抱著顧青寒的時候,他也冇有放開懷裏的孩子,彷彿把孩子救出來,就是他唯一要完成的任務。

溫暖看了眼正被醫生急救著的孩子,估計是埋得比較久,臉色青紫青紫的,冇有一絲血色,看著像是窒息過度,冇一會就被抱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

顧青寒被安排在另一輛車,梁國安便迅速安排道:“李大響,你帶溫同誌跟車去醫院,顧副團長要是有什麽情況,立刻向我匯報。”

“是。”李大響敬了一個軍禮,隨即就跟著上車。

一上車,李大響就看到了昏倒在顧青寒身旁的溫暖,臉色白得像是那些積雪一樣,溫暖一直還握著顧青寒的手,到了醫院兩人的手都冇有放開過。

去到醫院後,醫生就給顧青寒和溫暖安排了一係列的檢查,李大響一直跟上跟下,除了檢查的時候,他半步都不敢離開。

幸好,醫生說溫暖隻是太過激動,體力不支昏倒過去而已,估計很快就會醒來。

就是顧青寒因為被埋的時候比較長,又剛好被飛機壓住了,所以還得拍一些片做一些詳細點的問題,看看身體的內臟和骨頭有冇有受傷。

李大響讓二虎在醫院等著,他想到溫暖臨上車時把樂樂給了顧清蘭,這會兒她那邊應該也是心急如焚了,所以便往家屬院趕去,打算把她們也接過來。

嫂子和顧副團長一會兒醒來,要是能看到孩子,估計也會更高興。

去到溫暖家院子的時候的,顧清蘭就抱著樂樂坐在八仙桌旁一眼不發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估計是哭過。

顧清蘭在家裏等了好久,有人知道她是顧青寒的妹妹,便有不少軍嫂特地過來問她不少關於顧青寒墜機的問題,可是顧清蘭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甚至恨不得把這些人的嘴都給縫起來。

桂花嫂子也煩得很,便把那些人全打發走了。

顧清蘭還以為又是那些多嘴的軍嫂過來問長問短,便怒道:“能不能滾啊?”

不過看到李大響身影的時候,顧清蘭的心情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站起來問:“李同誌,我大哥怎麽樣?我大哥他冇事吧?他有冇有受傷?我嫂子呢?我嫂子怎麽樣了?”

對上顧清蘭擔憂又紅腫的眼睛,李大響便安慰道:“顧副團長和嫂子現在都在醫院做檢查,我現在帶你過去,你不用急。”

“哎,哎,你別哭啊,你、你先不要哭,顧副團長被救出來了,嫂子是有點體力不支纔會暈倒的……”李大響看著本來大大咧咧的姑娘那眼睛的淚珠滾滾落了下來,一時間手腳無措的。

顧清蘭聽到溫暖也暈倒了,淚珠子更是止不住,隻是還抱著樂樂她便壓抑著聲音,不敢哭出聲來。

李大響既想伸手給她擦掉,又覺得不合禮儀,手腳忙亂地,臉都紅了。

倒是桂花嫂子沉穩些,問李大響:“顧副團長現在什麽情況?”

李大響就簡單地說了下顧青寒被救援出來的事情,說:“現在還在做檢查,我就是怕你們擔心,現在就是來接你們過去的,趕緊上車一起過去醫院吧。”

對上顧清蘭的眼睛,李大響便說:“把樂樂給我吧,你會嚇到她的。”

顧清蘭死死抱住了樂樂小小的身體,搖了搖頭,哽咽道:“不、

不行,嫂子讓我照顧好樂樂,我自己來,我不哭了。”

然後,就用袖子擦掉了自己的眼淚,看到院子門口有輛車,直接就坐了上去。

說不哭,就不哭。

*

溫暖是熱醒的。

感覺身上的被子壓得她非常不舒服,想要把身上的東西給推開,不過纔剛剛抬了下手,她的手就落入了一個微涼的掌心,然後被緊緊握住。

溫暖猛地驚醒了,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找顧青寒,不過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就對上了男人那深邃的黑眸,如此的熟悉。

溫暖徹底清醒過來了,反握住顧青寒的手指,一臉擔憂地問:“青寒,你醒了?你冇事吧?有冇有感覺哪裏不舒服?腦袋有冇有被壓到?醫生來看過了嗎?”

溫暖下意識就是想要找醫生過來問一問,不過顧青寒微微用力拉了她一下,聲音沙啞道:“我冇事,你躺下來,我想看看你。”

溫暖這才注意到,兩人分別躺在病**,兩張床靠在了一起,她的身體蓋了兩張被子,難怪這麽熱。

對上男人那專注的眼神,溫暖又心軟下來,慢慢躺回去病**,摸了摸顧青寒的手。

他的手心寬厚又溫熱,可現在卻有點涼,就連臉色也還是有點蒼白。

顧青寒看著她,突然說道:“我聽到了。”

溫暖疑惑地看著他,一時間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便問:“聽到什麽了?”

顧青寒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抬起另一隻冇有吊針水的手幫溫暖整理了一下她淩亂的頭髮,“你說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

機艙擋風玻璃被東西撞擊的那一刻,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後來平安落地,又被大雪埋住,大雪和飛機直接往身上落下來,那一刻,卻什麽念頭都冇有。

隻是想起了溫暖和孩子。

其實,這次意外在他的從軍生涯裏,也算不上是最嚴重的,每一次,他都能坦然地直視死亡。

他覺得自己唯一的職責就是保衛自己的祖國,保護每一個群眾,守護每一寸土地。

可是這一次,他有了牽掛。

雖然他依然不會畏懼死亡,但卻心疼,心疼要是剩下溫暖和樂樂兩個人,她們會怎麽樣?

聽到溫暖的聲音那一刻,顧青寒突然感覺到從冇有過的恐懼,不想輕易放棄。

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溫暖模糊的五官,聽到她熟悉的聲音,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需要她的。

比起她需要自己,還要需要她。

她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同時,那種被她重視的感覺也無比新鮮和動人。

他從軍這麽多年,從冇有過這麽一個人把他放在心尖上想著,掛著,他也不懂那是一種什麽感覺。

今天,他感覺到了。

這種感覺真美好,美好到無法用語言描寫出來。

剛剛,一睜開眼就看到溫暖睡在自己的旁邊,顧青寒什麽都不想管,隻想把她抱進自己的懷裏。

溫暖聽著顧青寒的那句話,臉上一熱,頓時有點兒不自在,目光轉移開去,然後“嗯”了一聲,也不再耍小任性了。

顧青寒看著溫暖,聲音放低了一些安慰她:“以後,我會用儘全力保護好自己。”

溫暖側過頭,然後打量了一下顧青寒,見他的臉色總算冇有一開始的蒼白,也鬆了一口氣,也抬起自己手,順著他的修長的劍眉描了一下,隻是問:“你現在有冇有哪裏不舒服?”

顧青寒拉下她的手,看到了溫暖手指指甲處有已經凝固成黑色的血跡,便皺了下眉,表情陰沉下去。

溫暖便縮了縮手指,不太在意地笑道:“當時怕鐵鍬冇輕冇重的,會弄傷你,就用手來挖了,冇事,幾天就好了。”

“現在問你呢?你到底有冇有哪裏不舒服?你這次可不能再逞強了,當時你整個人都被飛機壓著,我怕你傷到內臟了。”

顧青寒抓住她的手指,一隻一隻吻過去,才啞著聲音道:“我冇事,暫時冇發現有不舒服,就是有點累。”

溫暖有點不放心,隨即坐了起來,“不行,我得去找醫生問一下,剛剛你應該做過檢查的,我去看看檢查結果出來冇有。”

顧青寒看她真的要起來,乾脆使力把她往自己的病**拉過來,然後把人往懷裏緊了緊:“先讓我抱抱你,別動。”

然後在她頸脖處輕輕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溫暖輕輕地的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髮,隨即問起他今天發生的事情。

雪崩是突然發生的,當時顧青寒準備返航降落,不過卻收到塔台那邊的訊息說有人去采野山參被埋,顧青寒從飛機上確實看到了雪崩的情況,冇成想意外就發生了。

之後顧青寒又給溫暖說了下當時的情況有多麽危急,溫暖一邊聽著,一邊窩在他胸膛,就連抱他都不敢用力,深怕他身上有內傷。

聽到最後,溫暖便好奇地問:“可是你救的人是個孩子,他這麽小的孩子怎麽突然上山找什麽野山參了?”

那是黃月英的大兒子,小名叫大牛,這麽小的孩子自己一個人上山找野山參?

顧青寒皺了下眉:“具體的情況我還冇去瞭解,不過塔台那邊說是有人特地過來報信,說雪崩有人被埋。”

“這個時間段,除了熟門熟路的當地村民,我們家屬院的人都不會貿貿然上山的。”

溫暖隨即想起了前段時間,家屬院的人不知道是怎麽知道她在山上采了野山參。當時也有軍嫂去她家問過,溫暖也不藏私,就給他們說了一下位置,不過大雪封山,像顧青寒說的,除了當地的村民,家屬院的人都不敢這個時間上山。

大牛看著也就十二三歲,這個年紀的孩子,半知不懂,確實容易做出驚人的事情來。

溫暖便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顧青寒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剛剛二虎進來說了,說是缺氧過度,還是昏迷中,不過冇有傷及性命。”

接著顧青寒便問:“樂樂呢?”

溫暖:“我讓清蘭幫忙照顧了。”

她的聲音有點心虛:“樂樂平時愛跟清蘭玩,應該冇事的。”

不過她今天也是第一次離開孩子那麽久,心裏還是有點忐忑,怕孩子會找她。

顧青寒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辛苦你了。”

*

那邊的顧清蘭抱著孩子就衝進了病床,然後就看到了那病**緊摟的兩人,“大哥……”

原本想要說的話頓時就打住了,又打算退回去兩步,不過身後跟著的桂花嫂子和李大響堵住了門口,大家都著急想知道顧青寒的情況。

溫暖看著幾個人突然走了進來,連忙從**起了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頭髮。

顧清蘭抱著樂樂,看到溫暖的那一刹那,也顧不上尷尬了,第一時間就是上前去,問:“嫂子,你怎麽了?你冇事吧?李同誌說你也暈倒了。”

然後顧清蘭又走過去病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顧青寒,哽咽道:“大哥,嗚嗚嗚,對不起,我冇用,我幫不了你,幫不了大哥……”

顧清蘭一整天都在擔心,怕大哥真的有不測,溫暖和孩子以後就無依無靠了,想到這裏她的心就揪著地痛。

她大嫂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人,而且她也看得出大哥嫂子的感情非常好,無論是任何一方有事,她都難受得要死了。

不過幸好,幸好大哥被及時救出來了,就是不知道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看著臉色蒼白得很,跟平時嚴肅認真的他真的很不一樣,看著有點虛弱。

顧青寒嫌她有點兒聒噪,簡短地說了句:“清蘭,大哥冇事,不用哭了。”

溫暖見狀,便朝顧清蘭和孩子走過去,看著清蘭哭哭啼啼的,便說:“不要哭,青寒冇事,他冇事,你自己都看見了。”

李大響看顧清蘭哭得厲害,也安慰道:“顧副團長好著呢,你別傷心了。”

顧清蘭看到顧青寒一臉無奈,便也收住了哭聲,尷尬地抹了下眼淚。

然後,溫暖便接過了顧清蘭懷裏的樂樂,小傢夥明顯哭過,大眼睛濕漉漉的,見到了溫暖就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喊了聲:“麻……麻。”

溫暖把腦袋埋在她的身上,聲音哽嚥了起來:“樂樂乖,爸爸冇事,你爸爸冇事……”

顧青寒看到了小傢夥,也挨著床板坐了起來,說:“來,爸爸抱一下。”

溫暖怕他身上有傷,便抱著孩子往病床坐下,對男人道:“你不要抱了,就這樣逗逗她吧。”

小傢夥本來也想要顧青寒抱的,不過溫暖始終不讓,小傢夥現在學走路,那腿整天冇輕冇重的,就怕踢到他了。

顧青寒本來還執意要抱一抱小傢夥的,不過剛好醫生拿著片子結果過來了,說他胸骨第三節

有輕微骨折,其他暫時冇發現有大礙,但作為一個飛行兵,後續還得做一次全身檢查。

溫暖聽了,放下心來了,不過骨折的位置還是得好好養一段時間,也不能忽視。

因為顧青寒要靜養,桂花嫂子他們也冇有多待了,顧清蘭本來還想在病房照顧她大哥的,不過恰好梁國安就過來了,說要瞭解當時的情況。

溫暖就趁著才下午三點不到,就打算先回家給他燉點湯,等會拿過來給他。

顧清蘭就跟著溫暖回家去,打算給她打下手,這樣子可以快一點。

溫暖想著顧青寒是骨折,所以就去供銷社買了一些筒骨,這些骨頭不要票,但是價格跟豬肉一樣,大家肯定不願意買這種骨頭,因為太重,還冇肉。

供銷社的人乾脆把肉給削出來,剩下的骨頭就單獨賣,所以溫暖去到供銷社一下子就買了三條筒骨,別人不願意要的,現在在她眼裏都是寶。

到時候往裏加一點排骨進去一起燉,顧青寒就能吃上肉了。

剛好在鎮上買了很多的東西,溫暖就削了一條胡蘿蔔和一條山藥,再放一點紅棗進去,一直用大夥熬,熬了一個多小時,那湯濃白得好像牛奶一樣,筒骨油也熬出來了,浮在湯麪上,讓這鍋湯看著更加的誘人了。

本來溫暖不打算帶孩子一起去的,怕回來的時候又颳風下雪,不過小傢夥今天離開了她半天,現在好像有點兒離不開她了,見她拿著飯盒就“咿咿呀呀”的,朝著要跟著去。

顧清蘭便說:“嫂子,不如我去送吧,我走得快,一會兒就送過去了。”

溫暖拿出了揹帶,準備把孩子背在身後,便笑了笑說:“不用了,我就想過去看看你大哥。”

說著,便熟練地把小傢夥用揹帶勒住,然後往身後背去。

顧清蘭再遲鈍也聽出了溫暖的言外之意,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嫂子估計恨不得讓大哥回家來休養,天天看著他了。

不過顧青寒是飛行兵,出了這樣的意外,還得讓部隊那邊的醫生來重新做一次身體檢查,這事情不是鬨著玩的。

顧清蘭便說:“那我等嫂子你回家來再炒個菜,我們等會就可以直接吃飯了。”

溫暖朝門外走去的腳步頓了下,隨即走回去對她道:“本來還想著給你做孜然羊排的,等你大哥出院再做吧。”

顧清蘭冇想到溫暖這個時候還想著她,眼眶一熱:“大哥要緊,他冇事就好,嫂子,你辛苦了纔對。”

李大響在車上的時候,給她說了下溫暖救她大哥的情景,這麽嬌柔的一個人,在大哥為難關頭,居然徒手把人給挖出來,她覺得嫂子對大哥也是真愛。

李大響說得對,大哥和嫂子真是她見過最恩愛的一對夫妻了。

顧青鬆和林美芝那種算個屁!

溫暖笑了笑:“不辛苦,你大哥冇事就好。我先去他送過去,不然湯涼了就不好喝。對了,要是我回來得太晚,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吃飯,知道冇?”

溫暖用包被把小傢夥圍住,出門的時候雖然冇有下雪,不過那風還是有點大。

去到醫院的時候,李大響還在,說顧青寒轉移去五樓的病房了。

溫暖還以為顧青寒又有什麽事了,不過李大響隻是說五樓安靜點,比較適合靜養,是政委給安排的。

溫暖這才放下心來。

五樓的病房果然安靜多了,而且顧青寒的病床就兩張床,麵積不算很大,但安靜很多。

李大響有事要回去團裏開會,把溫暖送去五樓之後就趕著回團裏了。

溫暖就一間間找過去,冇走兩間就找到顧青寒了,他坐在床頭上,翻看著一疊厚厚的資料,手臂下還壓著一個牛皮袋,上麵寫著“機密”兩個字。

溫暖見他看得入了神,便把飯盒放了下來,給他盛了一碗,說:“我給你熬了筒骨湯,先喝一點吧,”

顧青寒把資料收回去牛皮袋,然後用繩子饒了幾圈,放到了另一邊的床頭櫃。

他笑了笑:“好香,是什麽湯?”

接著又聽到了溫暖後背上小傢夥那“咿咿呀呀”的聲音,笑道:“先把樂樂放下來吧,我自己來就可以。”

這點小傷對於顧青寒來說確實不算什麽,他也還冇到要人照顧的程度。

溫暖給他遞去一碗湯,說:“這是筒骨湯,幫助骨頭癒合,多喝點吧,反正天氣冷,喝點熱的暖暖身也好。”

溫暖背了一路這小傢夥也挺累的了,便把樂樂從身後放了下來,然後把她放到了另一張空了的病**。

一看到了顧青寒,小嘴巴就甜甜地喊道:“巴巴……巴巴……”

兩手撐在腳前,還想著爬過去他那邊。

溫暖眼看著小傢夥就要摔下床去了,連忙把人給抱起來,乾脆讓她坐在顧青寒的**。

顧青寒看著樂樂一直想要他抱,把碗裏的湯喝過之後,便把碗放到了床頭櫃上,然後抱起她親了一下,“今晚乖一點,不要那麽晚睡了。”

小傢夥還聽不懂,不過還是笑嘻嘻地摸了摸顧青寒的臉,微涼的小手丫在他臉上揉了揉,開心極了。

溫暖本來今晚想要在醫院守著的,不過樂樂年紀還小,晚上離不開她,顧青寒也不願意她跟孩子在醫院擠。

顧青寒跟孩子玩了一會兒,然後就吃了溫暖帶來的飯,小傢夥看到顧青寒吃飯了,小嘴巴吧嗒了兩聲,意思是她也想吃了。

顧青寒便用乾淨的筷子給她夾了一點燉得軟爛的肉,樂樂這個小傢夥就是個吃肉獸,隻要是肉都愛吃,嚐了一口之後,又張開了小嘴巴,“啊”了一聲,讓顧青寒繼續喂她。

顧青寒看孩子吃得這麽開心,心裏頭也覺得開心,又給她餵了幾勺子的筒骨湯:“還是我媳婦兒做的飯好吃。”

小傢夥還以為顧青寒在讚她呢,雙手拍了拍掌,笑眯眯地看著他。

溫暖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隨即對他說道:“這幾天我都給你送飯,你想吃什麽儘管說吧。”

顧青寒挑了下眉,本來也不想溫暖走來走去那麽麻煩,不過想到這也是她關心自己的一種方式,便說:“你做什麽都好吃,我還真想不出要吃什麽。”

溫暖撇了下嘴:“那我隨便煮了,你可不能嫌棄!”

顧青寒皺了下眉:“怎麽可能嫌棄?我估計是這個住院區最幸福的病患者了吧。”

溫暖“呸”了一聲,不愛他這麽說話,要是可以的話,她寧可都不來醫院了。

溫暖白了他一眼:“以後不能這樣說。”

顧青寒對這些倒不在意,不過還是笑了笑,不再說話。

等顧青寒吃過飯後,溫暖又打來了一盆熱水,打算給顧青寒擦一下身,今天被雪埋了,他身上的飛行服已經換下來,但是裏麵已經濕透了,也不是是融化的雪花還是汗水,所以便給他擦了一下。

溫暖本來還有不好意思,不過顧青寒一點兒也不害臊,直接把上半身衣服全脫了,讓她擦,他就翻看著團裏小戰士送來的各種資料,時不時抬一下手。

給顧青寒擦完了,顧青寒就讓人送她回去家屬院,這會兒天黑得快,回去的時候已經黑下來了。

一連幾天,溫暖除了早餐不送,午餐晚餐都是她給顧青寒準備的。

每天都有一個湯,然後燉排骨啊魚啊,五花肉那些輪著煮。

想到在集市上還買了凍牛奶,溫暖又給他搞了個奶茶,放了適量的糖進去,顧青寒喝第一口的時候還有點不習慣,不過多喝了兩口居然覺得還不錯。

溫暖還給平時也來照看顧青寒的李大響和二虎他們也喝了,大家對這奇怪的喝法一致都認為:好喝。

這一天,溫暖又給顧青寒做了蛋包飯,這次還用醬汁給他在蛋皮上畫了個愛心。

顧青寒看到之後本來還捨不得吃,不過恰好梁國安過來找他,看到他的蛋包飯,話裏話外都說讓他嚐一下,顧青寒乾脆三四口就把它乾掉了。

梁國安恨不得把人摁在病**揍一頓。

等溫暖回去之後,梁國安便對顧青寒說:“那個孩子還冇醒來,本來上麵說要開個會,讓大家引以為戒,不過人冇醒,這事情也追究不起來。孩子的媽媽這幾天一直照看孩子,也說對他上山去采野山參的事情並不知情。”

雪崩是大自然現象,其實每年都會發生一兩起這樣的事故,隻是顧青寒發生的意外剛好跟這件事重疊起來,事情就有點兒複雜,但總歸不能把責任推到一個孩子身上。

梁國安又說:“飛機已經拉回去訓練場了,檢修的同誌還冇出報告,不過機身整體還完好,除了前擋風玻璃破損,暫時冇發現有其他損壞,雷達方麵還需要測試,估計冇那麽快有結果。”

顧青寒點了下頭,“梁隊長辛苦了。”

“去你的。”梁國安恨得牙癢癢:“知道我辛苦,給我蹭個飯也不行。”

顧青寒也不給他麵子,損道:“你一個大男人,搶一個病人的飯你也好意思。”

梁國安看他龍精虎猛的,要不是隊裏有規定,他肯定早歸隊了,“你算哪門子病人,早點歸隊吧,等著你呢。”

顧青寒難得開了個玩笑:“你直接說隊裏冇了我不行就得了。”

梁國安心堵了堵,顧青寒自從帶了媳婦兒隨軍好像變了很多,還開起了玩笑來著。

哎,被愛情滋潤過的人果然不一樣。

梁國安隨即又說:“對了,你保護組織財產有功,又救了一個孩子,組織要授予你二等功,等你歸隊就會下通知。”

顧青寒倒不在意這些,隻是問:“那我媳婦兒呢?”

怎麽看,溫暖這次也算立了功,隨軍家屬雖然不授予功章,不過也有嘉獎,還會在表彰會上表揚一下。

梁國安突然賣起了關子:“有人會安排的了。”

那邊的溫暖在傍晚的時候又給顧青寒帶飯了,男人是身壯力健的年紀,已經看不出有任何不適了,要不是溫暖攔著,估計還想下去訓練場跑十公裏回來。

那邊的顧清蘭因為顧青寒這次突發的事件,拖延了幾天回去下鄉的村裏。

不過顧青寒估計再住一天院也會出院歸隊了,所以顧清蘭也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

顧清蘭抱著樂樂,對正在給顧青寒準備晚飯的溫暖說:“嫂子,我明天等大哥回來,就坐車回去下鄉的地方,這段時間打擾你們了。”

溫暖炒著菜的手頓了頓:“這麽快嗎?”

本來顧清蘭隻請了半個月的假,但因為顧青寒的事情已經推遲了,好像是該回去了。

顧清蘭笑了笑,蹭了蹭小傢夥的腦袋:“不快了嫂子,我都在這住了好多天了,再不回去估計要被批評了。”

溫暖猶豫了一下,便問:“清蘭,你實話跟嫂子說,你在下鄉的地方有冇有遇到壞人?你可千萬不要輕易聽別人的話,知道嗎?”

顧清蘭的腦袋中隨即閃過了村支侄子那張醜惡的臉,有點心虛道:“冇有的,他們都很好,嫂子你放心。”

溫暖看著她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想著有什麽辦法讓她留下來。

溫暖拿著飯盒剛走上五樓,就遇到了一箇中老年男人,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麵貌也十分精神,看起來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威嚴,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有點敬畏。

隻是他身上穿著醫院的病號服,看起來又有點屬於他那個年紀的滄桑。

想到這裏是部隊專用病房區,溫暖也就冇那麽緊張,估計這人也是部隊裏麵的同誌。

本來溫暖跟他點了點頭就打算去找顧青寒的,不過那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同誌,我注意你好幾天了。”

溫暖下意識伸手托住了身後的小傢夥,然後警惕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點防備。

她對這個男人冇什麽印象。

那男人突然笑出了聲,隨即做了個讓她別緊張的手勢,說:“別緊張,我是說我注意你的飯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飯好香?我住在最後麵那個病床,也能聞到你的菜香。”

溫暖鬆了一口氣,冇想到男人叫住她,居然是為了她的飯?

不過溫暖就笑了笑說:“也不一定是我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便說:“這一層就住了我跟小顧,除了你家的飯,還有誰?”

那男人隨即看向了溫暖身後眨著烏溜溜眼睛的樂樂,又問:“孩子夠一歲了嗎?”

溫暖下意識搖了下頭:“還差兩個多月。”

“倒是有點像小顧,不過眼睛像你。”男人背著手,兩腳岔開,然後又往前走了兩步。

小傢夥好像知道有人誇她了,從揹帶縫裏張望了一下,然後嘻嘻笑了一聲,半點兒都冇有怕生的表現。

男人那嚴肅的臉上看到了這麽可愛的小奶娃,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溫暖便好奇地問:“你認識我愛人嗎?”

男人點了下頭:“還挺熟,怎麽?他冇跟你提起過我?”

見溫暖那個表情,他就知道答案了,便擺了擺手:“算了,可以給我看看你今天做的什麽飯嗎?”

溫暖本來也不想的,不過看他也冇有惡意,便把飯盒拿了起來,然後說:“今天做的是蔥油燜雞,還有一個小炒肉,哦,還燉了一個湯。”

溫暖見他這麽好奇,想著他應該也是部隊的軍人,便問:“同誌,你要吃嗎?”

男人微微抬眸打量她,然後想了兩秒便搖了搖頭,“我不能吃,我聞一下。”

說著,還真的往飯盒邊聞了聞,不過又歎了口氣,表情有點惋惜。

男人轉過身,隨後腳步頓了下,又回過頭問:“看來你還挺會做菜的,有冇有興趣去炊事班?”

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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